1.
喻文州在QQ上敲了叶秋,又等了一会儿,字框里还是只有孤零零的一行。
喻文州决定去接点热水,泡杯甘草茶。
回来的时候,屏幕上有了反应:
在。
咦,人呢?
两条消息差了一分来钟。
喻文州放下茶杯,敲了几个字回去:泡茶去了^ ^
这次,没一会儿,对面有了回应:我也去泡了碗面。
喻文州:刚才在打野战?
叶秋:你后脑勺都长了眼睛,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。
喻文州:你从嘉世走了,换了个散人号,在第十区玩得风生水起,我就不知道。
叶秋:你现在不是知道了吗。
喻文州:^ ^
叶秋:别笑,寒碜。
喻文州在屏幕前真的笑了起来,他想这要是黄少天大概要刷一屏幕的笑脸了。可惜他手速不行。
打字框上显示正在打字,喻文州把手重新放到键盘上,还没按出个字,叶秋下一条消息已经蹦了出来:文州,你可别来怄气不说话这套啊。
喻文州干脆一手端着茶杯,慢吞吞地用单手打了个:为什么?
叶秋:你能是这种个性吗?又不是黄少天。
喻文州:是不是我自己不发现,你就不打算告诉我你在哪里干什么?
叶秋:总会发现的嘛,我又没藏着……
叶秋本来还想打一句:你那么聪明。
大约是自己也觉得心虚,便把这句给删了。
喻文州看着叶秋发出来的话,甚至能想到叶秋此刻的表情,点着烟,脸色有些讪,但眼神是小心翼翼的,如果他发火,叶秋一定会说点什么安抚的话。
但喻文州不会发火。不是这种个性,这话还真叫叶秋说对了。
喻文州:为什么能告诉少天,不能告诉我?
叶秋:你太吓人,憋那么久,就是这么一句。
喻文州:不想回答我?
叶秋:我不能来让你打副本啊,你手速太硬伤。我时间不多。
叶秋前一句一半是吐槽,后面那句倒是实实在在的正经话了。这样一来,喻文州也不想说什么了,换做是他自己处在叶秋现下的处境,想要釜底抽薪的紧迫感只怕要更强烈。
但这分明是混淆概念啊,不告诉他,与不让他去帮忙,根本是两件事。
叶秋倒是又回了一句:我是因为体能下降而自愿退役的人,招兵买马哪能声张。
见叶秋真的正经起来,喻文州叹了口气:好吧,我接受。
打完这几个字,喻文州犹豫了一会儿,还是按了发送键:你现在好不好?
叶秋却开始犯贱:你关心我啊?
喻文州:是啊,不正常?
叶秋却再次转了画风:别担心,挺好的,吃好穿暖还包住,上网也免费。
喻文州开玩笑:你该不会是住在网吧当网管了吧?
叶秋却小半天没回话,再打字的时候,前面一排省略号: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文州,你跟我说,到底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。
喻文州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还真的说准了,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。捂着杯口咳了两下,继续打字:也不知道说什么好,你自己照顾好自己。
叶秋:你这样我多不好意思。
喻文州:我不应该吗^ ^
叶秋:咳,应该。
叶秋:啊……我这边有新的副本要打了,下次再说。时间不早了,你快睡~
喻文州看着最后的那个飘,琢磨叶秋还真温柔,临下线了还能记得语气。
喻文州上次和叶秋联系差不多是在一个半月前。
那天难得,叶秋给喻文州打了个电话。电话里叶秋说:“文州,是我。
饶是喻文州,也愣了:“有事?”
叶秋在电话那头低笑:“没事不能给你打电话啊?”
喻文州听到叶秋跟他调情,倒是淡定过来:“讲真,挺高兴的。”
电话对面静了一会儿,叶秋说:“搞得我多刻薄你似的。”
“异地恋,也没办法了。”喻文州替叶修解释,“你又不爱用手机。”
“怎么听到后面,还是听出了抱怨。”叶秋声音沙而软,有点儿烟嗓。这会儿蓝雨白天的训练刚结束,正是吃晚饭的时间。
下午的时候,短暂地下过一阵雨,地上的水渍已经干透,空气中的风却还带着软湿的气味。合着听筒里叶修的声音,让人想到了吹水烟……
当然喻文州是没有抽过水烟的,事实上喻文州并不吸烟,和叶秋在一起的时候,他还会强势摁掉叶秋的烟。
喻文州是个彻头彻尾的养生主义者。
但有的人本身就带着恼人的雾气,一旦陷入进去,一不小心整个人便堕入感性的迷茫中,对于不擅长吸烟的人,尤其如此。
喻文州听见叶秋问:“你笑什么?”
喻文州说:“我要是抱怨,你能买个手机,过上现代人的生活?”
叶秋说:“短期内真不可能了。我是想跟你说,接下来一段时间,我可能没法联系你。你不用担心。”
喻文州问:“不能告诉我原因?”
叶秋说:“可能会不方便而已,哪有什么原因。”
喻文州习惯给人留空间,叶秋习惯给自己留空间。
喻文州笑:“行。等你能联系我的时候。”喻文州毫无痕迹地临出口把“想”换成了“能”。能把嘲讽说得真诚,也是本领。
不知是真没听出来,还是假没听出来,叶秋借着三年的资历差倚老卖老:“哎哟,真乖。难得看你有后辈的样子。”
“我一向是讲文明懂礼貌的模范荣耀选手。”喻文州便也开起了玩笑。
挂上电话第二天,嘉世放出了官方消息,斗神叶秋因为体能下滑,不再能适应荣耀职业赛,与战队协商后,决定退役。
喻文州看到消息的瞬间,脑袋里有点嗡。想起昨天下午叶秋突然给他打电话。
黄少天在看屏幕头条,骂了声:“放屁。”随即又转过头来问喻文州:“队长,你知道这事吗?”
喻文州摇头:“我哪能知道。”
黄少天看了会儿喻文州:“哦。”黄少天也有话少的时候。
今日之变或早或晚,叶秋与嘉世的关系,就好像一对感情已尽的夫妻,一闪而过的留恋浸泡在绝大多数时间彼此之间的厌倦与毫无念想里。何况,在外,正如官方的退役说辞,叶秋已经好久没能打出令人满意的成绩了。当一个观点被大多数人当做事实后,离观点变成事实也就不远了。
大约是基于这个原因,比起嘉世宣布叶秋退役这样的大事,更让喻文州反应不过来的是,叶秋居然什么都没跟他说。而比起这两者都更长久地占据着喻文州思维的是,叶秋在知道变故的那刻,给他打了电话。
打了电话,却什么都没说。
喻文州说不清自己是该高兴还是应该一笑置之。
但确实,非常不器用地,喻文州从这种别扭的处理方式里,感受到了一丝异样的开心。
大概就好比过程越挣扎,一个人在另一个人心里越重。
只是这样就感到了开心,喻文州觉得不太好。
喻文州认可在与叶秋的关系中,他将自己放得太低,但这也没什么好急躁的,他在一切的事情里习惯将自己放得低,不高估、不失望、只有执着,反而行事作风格外地充满着不可被旁人左右的自我风格。
曾经两人做完后,叶秋手下意识摸到了床头柜摆放的烟盒上,而喻文州坐起身来,在叶秋摸起打火机前,按住了叶秋的手。
叶秋收回手,躺回床上:“你这么我行我素,你们蓝雨的队员还没造反吗?”
喻文州没再躺回去,他俯视叶秋:“目前为止还没有接受到这样的投诉,我的公认设定难道不是脾气好?”
叶秋翻眼望天:“都瞎。”
喻文州沉默了一会儿,把手撑到膝盖上笑了起来。
叶秋斜眼咋舌,拍了下喻文州的后腰。
喻文州将手搁到床面上,手指细白,看起来也没怎么使力:“别撩。”
TBC